如果这是场电影,那么就该淡入。#Live long & prosper.#Bigger on the inside.

无题

史波克悬浮于星宇之间,深陷蓝黑色的海洋之中,棕色、蓝色和橘红色的大小星球围绕他旋转,或慢或快,彼此相隔数个光年侧肩而过。史波克环顾四周,看见行星随着自身的运转,洒下一道道星尘,星尘将宇宙分割成大小不同、层层叠套的椭圆形,而他是它们的圆心,恒星一般牵引整个宇宙。
这是柯克的思维,史波克对此并不完全陌生,他曾窥见一两颗行星滑过眼角,也曾将手指插入某片原始森林的泥土之中。但他从未像是现在这样,作为一个原点,占据整个空间。
他缓缓呼出一口气,气体拢在了他眼前,并未向四周散去,反而主动包裹住他全身,气体由无数星尘构成,记忆充当分子,相互拉扯而又互相推搡,在史波克的周遭聚成一个松松垮垮的圆球,史波克突然想起他幼时在瓦肯接受教育的那间圆形独立教室,论文、影片与图释也是如此旋绕他进入视线。
假若不是麦科伊焦急而揪心的声音还在他的脑子里回荡,他会说这里很美。
“史波克,这时候只有你那套瓦肯巫术能救他了!找到他!带他回来!“
找到他……但舰长,你无处不在。
史波克抬起手,整个宇宙随之扭曲变化,椭圆发生了形变,或是陷下一隅,或是翘起一角,规整的美感被破坏,甚至有行星向四处散开。他急忙停了下来,但记忆们却仍固执地跟随惯性,撞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他被吸入一颗星尘之中,行星失去恒星,体系濒临支离破碎。
舰长背对他,而他正对他自己,他辨认出这是五年任务刚开始时候的事情,“休息时就喊我吉姆吧,史波克,让我也省省事,不用再张口闭口的先生。“
年轻的史波克挑眉看向吉姆,年老的史波克则下意识地轻声喊道:“吉姆。“声音中的渴求与绝望让他自己都措手不及。
柯克被吓得跳了起来,他猛地回过身,一手拦住年轻的史波克冲上前来,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相位枪。但还没等柯克按下扳机,年老的史波克猛地被撞向一侧,柯克愣在了原地,他看见另一侧医疗翼门口还有另一位史波克,而老骨头正抓着他的胳膊,向他大吼大叫,但下一秒,那个史波克竟然笑了起来,柯克难以置信地眨眨眼,他身后年轻的史波克在说什么“这不合逻辑。“而更不合逻辑的是另一个詹姆斯·柯克从医疗翼中走了出来,这个柯克先是抿嘴对着他的史波克微笑,后却看见了远处的这一对,外加倒在墙上的第三位史波克,他大喊”红色警戒!“,冲向报警按钮,但按钮却又抢先被另一个柯克按下。
史波克站起来稳住自己,他眨眨眼睛,意识到不止一段记忆撞向了他,无数记忆同时想要把他吸入其中,一个拽着另一个,一个空间叠加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,这是唯一的解释了。
但这不符合逻辑,它们应当相撞而爆炸。
但这是柯克的思维,只认同柯克的逻辑,而柯克的逻辑则是那般引人致胜。
他是这场闹剧中唯一的变量,本源性的不可控因素,将他直接排除便是最为直接而简便的解决方法。史波克前一秒还在一片吵闹之中,后一秒却突然再次回到了温暖的宇宙,柯克的宇宙从不是寒冷而寂静的,哪怕是当整个星球都撞在了史波克的手臂上,成百上千万的记忆四散地飘在各处,其他成球的记忆也多有破损,但这是柯克对史波克,哪怕是一片废墟,恐怕也是带着沙漠的温度,史波克认可的温暖。
史波克精神愉悦的同时又高度紧张,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。他纹丝不动,因为他担心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带来灾难性的蝴蝶效应。他轻轻闭上眼,缓慢地吐出一口气,尽量放松自己。
他需要冥想。
他闭上眼睛,其他感官随之更加敏感。如何他用心去听,他能听到飘进他耳穴那段记忆中零星的对话,柯克的记忆与思想进入史波克的体内,又从他的细胞间钻出去,他仿佛在和柯克做一笔等价的交换,用自己的去换取他的。他想要放任自己沉浸其中,永远站立在这破碎了一半的和谐之中,但是他不能。他的舰长,真正的柯克正躺在医疗翼中,除了监控心脏和呼吸的机子还在有节律地嘀嘀响着,他再无生机。
史波克皱起眉头,但就连这么微小的动作都引得一颗行星加快了自转,而另一颗偏离了轨道。
突然,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蹭史波克的裤脚,史波克猛地睁开了眼睛,低下头去。他立刻停了下来,以为远处的星系会因此而崩塌,但什么都没有发生,就好像那些不稳定的思维都突然消失了,这片宇宙变成了一具死去的模型。
史波克小心翼翼地低下头,却意外地看到一只熟悉的幼兽。
他曾与两只塞莱特亲近,一只是他幼年时的宠物,另一只便是它。只是他从未想过,这会与吉姆有任何联系。
他尝试着抬起了手臂,宇宙仍旧一动不动,他眨眨眼,然后蹲了下去,塞莱特主动将头靠在了他伸出的掌心之中。
他安静地跟着塞莱特,塞莱特时不时回过头来瞧一眼他,生怕他走丢了,那模样和艾·查娅当时如出一辙。史波克意识到他从没问过这只塞莱特的名字……现在他知道了。
塞莱特带着史波克绕过数十个星球,叼着史波克的衣袖蹦过几团星云,最后停在了宇宙的角落。它扭过脑袋,舔了舔史波克垂下的手背,又转过头去,史波克跟随它的视线,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黑洞。
黑洞与白洞间通过虫洞相连,虫洞的本质则是一个狭窄的隧道,一条用于作弊的便捷小路。
他弯下腰,抱起塞莱特,塞莱特在他怀里扭了扭,把爪子和脑袋一同放在了他的肩膀上。他用瓦肯语对他道谢,让它留在这里等他。
他猛地摔进瓦肯的大沙漠中。
这不再是柯克的记忆,而是史波克的。
只有七岁的史波克盘腿坐在沙丘之上冥想,身旁侧卧着奄奄一息的艾·查娅。史波克能在空气里尝到他千方百计想要压抑的悲痛和懊悔,在他的舌尖针扎一般的苦涩。他朝着自己走过去,半路上遇到了另一只塞莱特,他在心底默默叫他吉姆。塞莱特瞧了他一眼,然后从舌根下吐出一团药草。药草的汁液对塞莱特有剧毒,嚼碎后咽下去,有大于98%的可能性引起心脏骤停。他把药草放在了年幼自己的腿上,艾·查娅发现了他的靠近,先是冲着他低声吼叫,露出了獠牙,他小心地把手递了过去,艾·查娅半信半疑地闻了闻,疑惑地住了嘴,却没有更亲近的舔他。
史波克与自己融合,他深吸一口气,沉入那片熟悉的海洋,穿过排列整齐的鱼群和纠缠不清的海草,一脚踩在瓦肯的荒漠之上。年幼的自己站在阴影中,皱眉看向远处的艾-查娅。幼兽还未长大,追昆虫时还会一不留神绊倒自己。一样年幼的史波克转过身,朝着年长的自己挑起眉,年长的史波克只是抱手盘腿坐在了地上。他们的母亲也常这样做,当需要谈心的时候,从不开口要求,但却做出一副不接受拒绝的模样。年幼的史波克终究倔不过他自己和他的母亲,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对面。
“你让感情占据了上风。”孩子刚坐下便开口指责。
史波克眨眨眼睛,一阵风吹了过来,艾-查娅在不远处发出开心的嚎叫。
“情感与理智并非非此即彼。”他尽量把话说得明白,但年仅七岁的孩子只是再次挑高了眉毛。年长的史波克示意孩子看向艾-查娅。
风立刻就停了,瓦肯特有的酷暑再次侵袭过来,这个温度对于史波克一贯是有些高的,但他从未提及,只是逼着自己适应,艾-查娅突然倒在地上,发出痛苦的呜咽,后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牙印,向外渗血。它朝着年幼的史波克悲鸣,年幼的史波克无助地看向年长的自己。“这是我的错。”他违背家人的意愿,擅自参加瓦肯的成熟礼,假若不是艾-查娅也擅自跟来,被咬死的恐怕就是他了。
“是的。”一阵尘土从远处卷地滚来。
“我应当结束它的痛苦,这是符合逻辑的。”
“是的,”孩子猛得抬起头,他期待年长的自己给出一条拯救艾-查娅的方法,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肯定杀生,“否定的。”年长的史波克继续说道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
“这不是逻辑的做法,这个问题中不牵扯到任何逻辑。”
“请阐明。”
艾-查娅与瓦肯荒漠都消失了,他和自己处在一片虚无之中,无声无息,无光无物。
“你认为你面临两种选择:结束艾-查娅的生命,抑或让其继续活下去,但要承受更多痛苦。问题简化后便是要第三方替他人在生命与痛苦中作出决定,二者超出了数据可以计算的范畴,同时你也没有足够的数据对任何一个选择进行评估。你认为结束其生命是符合逻辑的做法,但这本身是为自己辩解。”
“他也是如此的选择吗?不关乎逻辑,只是正确的选择?”
“肯定的。”
他看着孩子哄艾-查娅吃下药草,帮着他按住痉挛的塞莱特。孩子努力掩饰眼中的悲伤,史波克当作他没有发现周遭的温度更高了一些。
“你该走了。”孩子对史波克说罢,瓦肯便退去了。史波克再次回到了柯克的星宇之间。这儿失去了沙漠的温度,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。星宇随之晃动,但他不再是原点,原点是他破碎的舰长,向外抛射自身物质的超新星。史波克再也顾不得引力,横穿过正在形成的超行星遗迹,打散了不再规律的星尘轨迹,这一隅星空不再稳定,剧烈地震动和形变,仿佛要将史波克和柯克一同包裹起来,吞下消化掉。史波克跌进了一个漩涡,宇宙成了一汪沼泽,拉着史波克往下沉陷。
海洋从史波克身上倾泻而出,扑火一般涌向超行星,沿途淹过大小行星,最后裹住超新星。星宇瞬间被浇灭,只留下一片汪洋。数千生命自海洋中繁衍进化,粒子在一秒内相撞百万次。史波克撑不住,按着太阳穴跪了下去,他在霎那间接受了柯克的所有,数千情感冲垮了他理性的防线,他哭了起来,他嗅到柯克血液中的铁锈气味,感到柯克不经意间触碰自己的指关节,听到柯克或愤怒或惊喜地喊他的名字,他一声声地应着,喊他舰长,喊他吉姆,喊他挚爱。他看到海浪涌进冲动,卷起另一片星系内的大小星球。人类和瓦肯人的心跳混杂在一起,像是每隔几排就有规律地点上了休止符;他感受到了人类破碎的思维,他用自己的缠绕住他的,磨皱破碎的绳索被一丝丝地加固,蓝色混在金色之间,越缠越紧,直到再也分不出谁是谁。
联结。
史波克被医疗翼的警报声惊醒,他倒吸一口凉气,一把扯掉身上的监控仪,赤脚走向舰长的床位。老骨头紧跟着也跑了进来,他扒拉开史波克,将扫描仪按在了柯克身上,“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什么了吗?”,“有意识现在你在哪儿吗?”,“胸闷、头晕吗?”,史波克背着手站在一侧,听见舰长有气无力却无奈地喊着老骨头。“吉姆,有必要认真回答麦考伊医生的常规问题。据我估算,麦考伊医生不会被糊弄过去的几率高达87.43%”他将这些话通过联结小心地送了过去,金色的思维轻轻颤抖了一下,柯克歪过头,抬眼对上了史波克的目光,“咱们…”舰长的思维比他的话来得快,史波克点点头,“这是我们能想到的唯一方法,我不应如此无礼建立联结,但…”他想要道歉的话还没开头,就被柯克的微笑打断了,柯克拍了拍老骨头的胳膊,骨头来回看了他俩几眼,嘟嘟囔囔地出去了,史波克走到床边,柯克拍了拍床,他坐了上去。“史波克,”柯克温柔地说道,“我永远选择生命。”
史波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任何话语都好像过于单薄无力,他只是用食指和中指一起摸上柯克的手背,柯克向下看去,笑着说:“是我的荣幸。”,勾起了史波克的手指,蹭过他的指肚。当柯克感到一阵阵愉悦顺着淡蓝色的思维传到自己的情感之中时,他笑着揽过史波克的脖子,亲上他的唇瓣。

写完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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