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羊不吃银线草

萨列里紧紧抓着刀柄，他毫无意识自己正在颤抖，他只是凝视着反着烛光的刀刃。

他想到莫扎特，他总是想到莫扎特。

他早就见过莫扎特。十七岁的时候，他曾远远看着莫扎特蒙着眼睛坐在琴凳上演奏。从那时起，他的脑海中便总会有那头金发，像是太阳，发着光一样地耀眼。

他从不厌恶莫扎特，不会有人厌恶太阳的，即使是穴局的生物，即使是在最阴暗角落的躲藏着的生灵，即使是自己这般无耻下流的人。没人真的厌恶莫扎特。

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自己啊，萨列里将刀子翻过来，刀刃冲着自己，刀尖指向自己。他现在能够感到自己的颤抖了，他皱起眉头，满是痛苦，像是要哭泣，却又没有泪水。

一切都只是你自己。

萨列里从不厌恶莫扎特，他羡慕莫扎特的才华，羡慕而又嫉妒，他产生了太多不应该有的阴暗想法，而这让他作呕，他厌恶自己，厌恶自己每每听到莫扎特创造出的美妙旋律而生出的嫉妒，那嫉妒像是粘稠的血液，混在自己的体内。

为什么会有你这般作贱的人呢？莫扎特像是太阳，而你却从阴暗的水沟里说出手去玷污那美好。

他拉开左手的领口，扯开那些布料，他将刀尖抵在皮肤之上，他让刀刃顺着自己的手腕划下，却连皮肤都划不开。

他下不去手，他下不去手，他连这些事情都做不了。

他看着自己的手腕，呼吸越发地急促，刀尖也在颤抖。

萨列里听到屋外一阵喧闹，他惊慌地站起来，手忙脚乱地用几张写废的草稿盖住那把小刀。他慌乱地理好自己的袖口，紧张的手指不能系起袖口的两颗纽扣，他只得往下拽紧外套的袖子。

离我远一些吧，莫扎特。

他看着紧闭的大门，手背在身后，右手紧紧攥住左手的手腕，想要向后退到墙角。

离我远一点，莫扎特，远一点，再远一点。